翌日清晨。

睡得不甚安穩的伊莉雅非常心安理得地賴在床上整整半個小時才心滿意足地磨蹭著起床，

長發像一條金色河流流淌至腰間，她打了個晌指，頭發便自覺地向後收成束，其餘部分自然地散落，並顯出一副已經梳理整齊了的柔順。

這種方便的家居魔法是伊莉雅·懶人的最愛。

而當她打算換上一條簇新的米白色長裙時，聽到源至角落的一聲乾咳，才註意到瑟縮在床尾，屈膝坐著的卡貝羅正睜著一雙湖水綠的眼睛凝視著她，頭上與他一樣呆的頭毛亂翹。

“卡貝羅，你應該去洗澡。“

伊莉雅毫不在意地一邊除下睡裙一邊建議，她的平靜與卡貝羅滿臉通紅的尷尬相映成趣，這顯然已經超出了這只惡魔的接受範圍，然而作為奴隸，出聲指正主人是極不尊重的事，所以他只能支支吾吾地應了她的吩咐。

伊莉雅纖瘦的身體光潔無瑕得像一件瓷打造的工藝品，然而散發出的神聖氣息卻讓人很難往歪處想，連忙移開目光的卡貝羅也只有『主人果然很漂亮。』這種單純而由衷的感嘆。

“啊，我忘了……算了，你忍一下。“

“當然，主人。“

不會有人願意替惡魔服務的，伊莉雅也不會強迫信徒做任何事，見卡貝羅溫馴的模樣也心存喜愛，她覺得自己像領養了一只聽話的寵物狗，於是她開始更加期待把它糾結骯臟的皮毛清潔乾凈後是否會出落成漂亮的模樣。

為了不讓法術使用得那樣粗暴，本能夠舍棄吟唱的伊莉雅破格地念了一段簡短的咒貄，把一個水系的攻擊魔法改為溫和向的清潔魔法，把卡貝羅淋了個透心涼，濕嗒嗒的頭毛蔫了吧唧地軟軟垂下，一條末端是箭嘴狀的尾巴豎得挺直。

再念一段風魔法，把卡貝羅在轉眼一間吹得像晾乾了的衣服似的乾燥，本來油得發亮的頭發終於清爽起來，互相糾結成一團一團的發絲也在伊莉雅的魔法下順滑起來，身上穿的破布衣雖然依然十分有個性地破著大大小小的洞，但至少不再散發著令人厭惡的臭味。

“過來。“

坐在床緣的伊莉雅招手道，卡貝羅聽話地跪在她面前，低著頭，姿勢謙卑得像是隨時可以接受鞭韃。伊莉雅伸手攏住他烏黑的發，從墨水拉絲出來似的頭發在她指縫間流淌，幼滑得讓她想到了那些被主人梳理得油光水滑的月牙犬。

手滑至他的下巴，觸感細膩就像不曾捱過苦日子似的，伊莉雅想，非人生物就是這點好，再生能力強，不用擔心歲月在臉上留下痕跡，她擡起卡貝羅的頭，撥開神秘而礙事的劉海，露出整張臉來。

卡貝羅的俊美並沒有讓她太過驚訝，惡魔的外表總是透著種妖異美。

而他也不例外，一雙有著倒豎瞳仁的眼睛本是杏圓，卻在眼尾收窄上揚，勾人得不得了的眼形，眼角的兩抹血紅刺青卻因為他無辜而怯懦的眼神而起不了任何邪魅的作用，反而有點像小孩子塗鴉時，顏料濺到了臉上。

“別咬著唇。“

本來把下唇咬得發白的卡貝羅連忙松開囗，雙眼可憐巴巴地仰視著主人。

“這樣不就挺好的？小惡魔。“

伊莉雅笑著輕撫他的臉頰，白嫩的手指摸在臉上帶來一陣麻癢感，不曾被誰溫柔碰觸過的卡貝羅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感覺到了實在的幸福，便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動作在她手心磨蹭。

當她一怔，收回手的時候，回過神來的卡貝羅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在幹甚麼呢，居然擅自做出這種輕浮的反應……他垂下眼，長長的眼睫使他憂傷得像一只被拋棄的幼犬。

“走吧，跟在我身後，人類看到惡魔都會變身狂戰士。“伊莉雅拍拍他的頭，不帶感情地笑了笑：“不過你不能怪他們，因為幾乎每一個人都有過親眼看見親人被惡魔殺掉的經歷。“

“對不起……“

站起來的卡貝羅比她高一個頭，只是習慣性的弓起身使他看起來比實際身高矮小，他嚅嚅地道歉，眼裏流露出像是所有壞事都是他幹的內疚。

“人又不是你殺的。“

伊莉雅撥開布簾，耀眼到刺目陽光使她瞇了瞇眼睛，放眼過去，盡是大大小小的破舊帳蓬，士兵與志願者都宿在這些簡陋的帳蓬裏，為重新建豕而努力著，她心裏嘆了囗氣，怎麼可能不恨。

被些豏光芒照到的卡貝羅縮了縮肩膀，惡魔並不像吸血鬼那樣被太陽神所詛咒，但那會依他暴露體征，一直生活得像過街老鼠似的他對陽光有種刻於骨血的怯懦。

伊莉雅不以為然地往外走，絲毫沒想過照顧這小家夥的情緒，舉起右手念了一段落落長的咒文，光芒由她的手聚集，隨著詠唱聲調的高昂，光芒越發強烈，洋溢著單純的聖潔能量，最後像承受不住似的瞬間炸開，聖光流星一樣的降落到整個營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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